【20:30 AD钙奶】流浪纪元
cp：超级富贵 陈立农x黄明昊
沙雕，冗长，我随意一写，你随意一看，都是缘分。
很没有意思，但大概是个买一送N的故事。
00
人活这一辈子，像漫长的流浪。
时间是荒邈的苦海，无垠，再无垠。约翰 · 多恩说，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他错了，错得离谱。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身后云水相接，万盏千灯，皆非归处。
01
“别吵了，你俩都消消气儿，喝点儿奶，”生权部部长尤长靖坐在中央，咽了一口唾沫，“不就是学生节的方案吗，伤了和气儿多不值得。”
黄明昊第一个不买他的账：“尤老师您省省力气吧，别劝了，某些人无理取闹，我根本懒得理他。”
“你说我无理取闹吼？我都说多少次了，你那个什么平行世界的宣传方案行不通。你每次提出的方案都这样，花拳绣腿。”陈立农气得不轻，天生绵软好听的台湾腔都没镇压住他过满则溢的怒火。
“我是宣传部长还是你是宣传部长？”黄明昊把AD钙奶重重地一搁。
陈立农用力地捏着钙奶瓶儿：“是，我不是管宣传的，但我们文艺部主管学生节，就要对学生节负责。”
学生会主席蔡徐坤拧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两个冤家招到了一起。文艺和宣传相辅相成，两部向来配合完美，没成想到了他这儿，耳根子就没有清净过。
“闭嘴，”属虎的主席可不能让人家当了hellokitty去，“学生会开会人手一瓶AD钙奶是传统，不是让你们俩摔的摔，捏的捏。”
主席决定驭下：“这件事你俩别管了，我们主席团以及其他部长会投票决定最后的宣传方案。你俩，先都给我回寝室冷静一下。”
两人相继走出会议室时，蔡徐坤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时一个个都是挺好脾气的人，我看你俩是命中相克。”
02
“呸，谁跟他相克。”
黄明昊把自己摔在床上，嘴里还嘬着刚才没忘了顺走的AD钙奶，这重重地一仰，吸管在牙上一嗑，从嘴边滑了出来，奶也顺着吸管淌了下来。
“哟，妙妙，你这不好吧，”范丞丞扶着滚轮椅转过身，刚好看见室友一脸白色浊液，“——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呸，”黄明昊一个挺身起来，胡乱地抓起瓶子扔了出去，直接用手在脸上抹了抹，“范丞丞，室友爱，断了，我跟你讲，断了。我刚被那个傻逼文艺部长气得半死，你还来雪上加霜。”
范丞丞乐得不行，还在颠颠儿地在滚轮椅上打着转：“嗨，要我说，陈立农人挺好的，你们就斗吧，迟早斗出生死绝恋来。”
黄明昊差点没跟范丞丞拼命：“我靠，你是想让我把你扔出去呢还是想让我把你扔出去喂陈立农呢？他不信平行世界理论，是他浅薄，我原谅他，——不信就不信吧，我也没说平行世界就是真的啊，不过是宣传手段而已，他还非搞出什么借口，说我的方案花拳绣腿。”
越说越气：“呸，他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再好看都是白瞎。”
范丞丞憋笑：“妙妙，你前后矛盾了，而且，你刚刚夸他了。”
会议室待不下去，宿舍也待不下去了。
黄明昊恶狠狠地把拦在面前的瓶子一脚踢开，踏着他那傻逼室友范丞丞的大笑声，摔门就走。然而，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正在气头上的他忽然像被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一切火焰。
冥冥之中，他浑身发凉，如堕冰窖，仿佛被他关住的，不只是一扇门，而是一整个世界。
03
“傻逼陈立农。”
黄明昊骂着骂着，已经走到了小树林。正值初春，天气有些凉，黄明昊拢了拢领口，刚呼出的一口热气儿，就慢慢地溶解在空气中，凉透了下来。
他心烦意乱，踢着路上的石子儿，嘴边还不住地咒着：“傻逼陈立农，成天和我作对，有他那一股脑儿的功夫，恋爱都谈了好几次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然后孩子有了孩子，哎哟我靠——”
他埋着头向前走，自顾自地给了陈立农同学一个脑内人生，完全没有注意到横亘在前方的一棵大树，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黄明昊疼得不行，倒抽了一口凉气儿，正在揉脑袋，上眼皮钳着下眼皮，模模糊糊地，竟然看见大树前面站着那个孩子都该打酱油的人。
夭寿了。这一撞了不得，撞出了一个陈立农。
人间惨剧。
他倒头就要走，却听见陈立农该死的小甜嗓：“黄，黄明昊，你是不是哪根筋搭，搭错了？”
我靠我还没骂你呢你先骂上我了。
黄明昊霸气地转过身准备和台湾人大战三百回合，一通好骂都已经在嗓子眼儿了，哪知道有人比他先接了话茬，声音还有点熟悉。
“农农，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约会的吗？”
打，打扰了。陈立农成天跟他作对，还真的能分出心思谈恋爱。小看他了小看他了。黄明昊才把自己拧了小半圈的弧度，想收收不住，只能就着刚刚的气势硬着头皮转了整个一百八十度。
这回更了不得，他看见了他自己。
04
陈立农手上还拿着AD钙奶，吓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黄明昊你是不是喝了假奶？”
黄明昊没喝假奶，他打算假笑。
他躲在树后面，看见另外一个自己，眸色波光粼粼，软下来，就能化成一滩春水。这个黄明昊低低地牵着陈立农的袖子，还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诶，农农，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三个月，你不喜欢我了吗？你竟然还叫我全名，你以前不这样的。”这人的声音也可以和他的眼神一起涨成春池了。
五雷轰顶。——他被自己背叛了！通敌卖国的那种！
偏偏陈立农还不领情，有些局促地把人家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后，朝着对方白兔式地笑了笑，然后拔腿就跑。
他有点头疼，他觉得黄明昊想报复他，甚至不惜赔上自己。恶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05
“农农。”
黄明昊恶趣味地拦住陈立农的时候，他还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这个高他快半个头的人狼狈起来，比平时拗着脑袋理直气壮地讲道理的时候要顺眼可爱得多。
早知道这么就能治这家伙，他犯得着费那么多口舌吗。黄明昊暗暗在心底里后悔了三秒钟。
“大哥，你至于吗。”陈立农欲哭无泪地把袖子往自己跟前扯。
嚯，超级农农原来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不怕人跟他脸红脖子粗，就怕轻声细语地叭叭叭。黄明昊那么一点儿后悔的尾巴都没给踩住，整个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偷笑声。
“你放心，没人想跟你谈恋爱，我跟你是一个世界的，”黄明昊嫌弃地松掉了陈立农的袖子，表演了一个原地变脸，朝对方挑了挑眉毛，“作为一个平行世界论者，我胜利了陈立农。”
陈立农还瞪着他那双比大白兔奶糖还大的眼睛cos大白兔。
呆子。黄明昊觉得之前跟他斗了那么久实在侮辱了自己智商。
他踮了踮脚尖，把手拢成喇叭状，附在兔子耳朵旁边，把眼前这只大白兔从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强拎了出来：“陈立农，我胜利了！”
“——你是说，我们到了平行世界？”陈立农护住自己的耳朵。
“哇，你真聪明。”黄明昊用句号扼杀了一个感叹句的尊严，同时鲜明生动地表达了对陈立农的嘲讽。
“那，那这个世界的黄明昊和陈立农是在一起的？”
“我靠你别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行不行，我也消化很久了。”
陈立农的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黄明昊把眼睛翻成了小白球：“你要说什么？我们怎么办？怎么回去？还是良心发现想跟我道个歉什么的？”
小白兔忽然邪魅地笑了起来：“宣传部部长黄明昊同学的方案里面提到，每分每秒，每一个决定，都会分岔出一个平行世界，各种各样的世界可能千差万别，也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的不同。”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和你是一个世界的？”
06
黄明昊往前一步，使劲踩在傻逼陈立农的脚背上。
“我说是就是，你有意见？”他模仿了小树林黄明昊的笑容，甜美得很，口吻却不知比人家要硬上多少，“就算你不是，你拿着瓶把吸管咬成那个鬼样子的AD钙奶出来晃悠，我也当你是那个傻逼，算你倒霉。”
“你身为我敌方阵营还知道我喜欢咬吸管喔。”陈立农疼得嗷嗷叫。
黄明昊收回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谋略，懂不懂？”
“那行，那请教最有谋略的黄明昊同学，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这次换陈立农用万能的句号来扼杀一个问句的尊严了。
“这个嘛——”黄明昊支支吾吾地看向平淡无奇的夜空。
“有了！跟我走！”他灵机一动，抢在陈立农嘴炮之前，拉起他的手，逆着生生不息的春风，向宿舍的方向跑去。
陈立农的话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他忽然觉得这个晚上的风过于柔软了，柔软得他像中了蛊，浑身都无力了起来。
不知前程，不论西东，他只能跟着黄明昊向前跑。
07
“你的办法就是让我跟你回你的宿舍吼？”陈立农环视四周，揶揄道。
小树林黄明昊的出现带给了八字不合的两个人灵感，解锁了斗争新姿势，除了互怼，还能互撩。
黄明昊有些着恼，羞中带嗔，薄怒时眼尾钩出三分昳丽，和他平时大喇喇吵架的样子又有些分别，看得陈立农十分新奇。
“你想太多了，”黄明昊一边压低声音怼了他一句，一边双手并用，大力地敲起了门，“范丞丞，给你爸爸开门！”
门拉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顶着非主流发色的大头：“昊昊，你又带你男朋友过来睡？”
黄明昊直接把这颗头按了回去，甩上门，咬了咬牙，捎带上这只状况外的男朋友：“走，再来一次。”
陈立农跟着黄明昊进进出出，敲了无数次门，非常幸运地见到了各种发色的范丞丞，听到了黄明昊千奇百怪的称呼，除了昊昊，明昊，黄明昊系列，还有什么justin，小贾，富贵儿，听得陈立农一个头两个大。
唯一不变的是范丞丞称呼之后的那句开场白，你又带你男朋友过来睡？
陈立农爬楼梯爬到怀疑人生，喘着气儿感叹道：“原来我俩才是异类。”
“异类个屁。色令智昏，这些黄明昊都该被杀头，”黄明昊一手拍在蹲在楼梯中央休息的陈立农头上，“快点，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他可真像被押送流放的犯人。陈立农抬头看了看穷凶极恶的押送官兵，认命地向上爬，就差手脚并用了。
“范丞丞，给你爸爸开门！”黄明昊不知道第多少次对自己的房间门施以毒手，“快点，你爸爸回来了！”
哟呵，这回是黑发范丞丞，有点意思。
“汀汀，回来啦，”范丞丞露出标准山东大白鹅笑，目光在触及黄明昊后适当地向一旁挪了挪，看见被黄明昊牵着的陈立农，差点惊掉了下巴，“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这不是您口中的大傻逼吗？”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陈立农以为自己看到了回家的希望，差点想上去抱着范丞丞亲一口，结果这个范丞丞还是被黄明昊怼了回去。
陈立农奇了：“难不成你平时不是这么骂我的？”
“你懂什么，范丞丞只叫我妙妙——”黄明昊没好气地顺口答道，话音都落了地有了响儿才反应过来，“我靠我干嘛告诉你？”
陈立农适时地递上笑脸：“色令智昏。”
08
陈立农躺在足球场的草皮上：“咱还试吗？”
黄明昊瞥了他一眼：“再试，再试土著黄明昊就回宿舍了，说不定还带着小男朋友，到时候你猜猜范丞丞会不会被我们吓得心脏骤停？”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去找个宾馆睡觉啊，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陈立农像是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被丢进了烟花巷，蜷着脚朝离黄明昊更远的方向蠕动，双手叉在胸前：“睡觉？你别乱来喔。”
“大哥，你至于吗，”被青楼女子的黄明昊踹了他一脚，原句奉还，“如果你答应从此再不反对我的方案，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那你还是别考虑了，求求了。”
“呸，陈立农，你蹬鼻子上脸是吧？”
陈立农这回整个身子都挺起来了，他以进为退，主动靠近，故作油腻地攀上黄明昊的肩膀，从穷书生直接变身风月老手，在对方耳朵边上吹气儿：“是啊，妙妙。”
“靠，陈立农，傻逼。”
得，又被踹了。
09
陈立农是被黄明昊拽醒的。
“你醒醒，我们好像又换了一个世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只罩着一件里衣的黄明昊半趴在他的床边，白皙的手臂在他面前一荡一荡，惊得他立马醒了大半，“而且，这个世界的时间倒退了。”
“倒退了？什么意思？”陈立农抱着棉被，天真地眨巴眼睛。
黄明昊不吃这套，掏出手机在他面前使劲晃了晃：“现在是十二月份，冬天啊冬天，这个世界的进程比我们昨天遇到的都要缓慢。”
他说到这儿，好像有些害怕似的，目光放了空，紧紧地握住了陈立农攥被子的手：“我昨天只是猜测，出入宿舍，会改变所处的世界，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进入新世界的机制是什么，更别提了解清楚怎么回去了。”
足迹所至，皆是他乡，故人只有一个从前与他不睦的陈立农。他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昨晚只是觉得证实了平行世界论，还看见了别的自己，甚是好玩，直到现在，寒冬一袭，才真正地勾起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情思。
“等等，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陈立农被他握得有点发烫，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黄明昊满以为他要吐出什么象牙。
“是我们应该找两件羽绒服。”陈立农上下扫视着他的单衣，俊俏的脸蛋儿竟然有些发红。
黄明昊被这个故人气笑了，浓稠的伤怀之情减了大半，又想踹他，又想告诉他，还好有你。你再不好，再讨厌，也是这陌生的地方，我唯一感到熟稔与亲切的人。
只是他到底说不出口。
他只能骂道：“靠，陈立农，傻逼。”
10
陈立农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只大粽子，眼睛眯起来：“行了，这下好了，像是个冬天的人了。”
黄明昊伸出手指按了按陈立农的羽绒服，看着衣服一点点扁下去，再软软地复原，仿佛觉得很有意思：“走，我们去找回去的路了，同志们，让我们斗志昂扬起来！”
陈立农竟然出奇地配合，异常热血地捏紧拳头，伸出手臂，跟着他念起没头没脑的口号：“让我们斗志昂扬起来！”
“所以我们去哪儿？”可惜陈立农就是陈立农，放下手臂之后，还是那只除了傻笑和干瞪眼什么都不会的呆子兔。
黄明昊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就笑了出来，笑意直勾勾地撞上陈立农的，变得越来越盛，真是有点儿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他学着领导的样子缓缓地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只不过因为身高问题稍稍有点费力，在他那儿都作了忽略不计：“还是去学校，去事情发生的地方。”
结果在事情发生的地方，好死不死地，再次碰上了土著黄明昊。
黄明昊把帽子拉链拉到了最末端，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拖着陈立农开始跟踪这个世界的自己，鬼鬼祟祟，一直跟到了微积分教室。
黄明昊：暗中观察.jpg。
陈立农：暗中观察.gif。
黄明昊压低声音，屏住呼吸：“你别乱动啊，等会儿被发现了。”
陈立农面无惧色：“被发现了，我就是陈立农本人，怕什么？”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黄明昊做贼心虚，把帽子使劲往脸上糊了糊，不服气地想，改天碰到陈立农，看你怎么办。
11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一千只积分号排着队撒欢儿一样跑过来跑过去，就跟弹幕一样，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朱正廷把笔重重一甩，直接趴到在桌子上cos群演死尸。
坐在他前座的范丞丞回过头来，吊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选择了cos珍惜动物：“你这还好吧，我最近找了份家教工作，给一个高中生补习数学，每天搞教案搞到心力交瘁，现在一看到椭圆，特别是标上焦点，就想马上在下面加一个大胖身子变成大白。你说这解析几何怎么还没退出历史舞台？”
“——你说是吧扎斯汀？”范丞丞急于寻求共鸣，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哪知道被拍的那一个全身一抖，胳膊立马收拢，扑住了自己的作业本，颇为急功近利地对两个丈二和尚笑得谄媚。
“我告诉你们啊，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睡两觉。”
朱正廷和范丞丞齐齐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后面两个暗中观察的人，亲眼看见这位黄明昊同学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直到发现范丞丞与朱正廷都重新拿起了笔开始对付重积分这个大敌时才松了一口气，偷偷把胳膊向两边挪了几公分。
他一缩再缩，直到圈成一方小天地。四面的光泼下来笼在他毫无工整可言的字迹上，一道证明题的最后，赫然可见的是：
——“∴经证明，x的值等于陈立农。”
他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用力地把这页纸撕了下来，看了看垫着的那张纸，似是觉得印上了笔迹，复又撕下来，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趴倒在桌子上，脸色红润得连死尸都cos不了。
黄明昊与陈立农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12
“你暗恋我。”
“呸，”黄明昊恶狠狠地把拉链拉下来，“又不是我。”
“可是你说的，平行世界是在不同时刻分裂成的，”陈立农像听话的学生一样背诵了起来，“故事的不同走向是因为某一刻产生的不同选择分支。”
“就很没有道理啊，那么多世界，我都是你男朋友，在这个时间倒退了的世界里，你又暗恋我。”
“你想说什么？”黄明昊板起脸。
陈立农苦口婆心：“哎，我就是想劝劝你，别暗恋我了，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睡两觉也解决不了的。”
黄明昊再次一巴掌糊在他的头上：“靠，陈立农，傻逼。”
“你能不能换个说法？”陈立农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
“好，”黄明昊精心计算了微笑的弧度，“陈立农，你的脑子拿着是不是就用来充高个儿的？”
13
流浪到不知道第多少个世界，时间已经倒退到了初秋。
这次，他们终于遇见了陈立农。
农农刚入学的时候刘海还贴着额头，乖乖仔的气质更浓，抱着一大摞教材从学校书店走出来，特别像偶像剧的男二号。
黄明昊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站在面前像一堵墙，把刘海梳上去，多了些成熟稳重气儿，然而咧起嘴的时候，还是只能找到傻这个字来形容。
天赋异禀，气质使然，无药可救。
“你看我干什么？”这回成了一只傻苹果，还是红富士的，苹果口齿不清，说起话来直哆嗦，“你你你，你看他啊。”
“哦。”温州小精明见他这样也傻了，整个人在初秋的爽气里蒸熟了大半，竟然没开口回怼。
他再回过头去看乖乖仔的时候，对方已经把教材放在了地上，蹲在一辆自行车面前，安慰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生。他一面拍着男生的背，一面温柔地说着什么，整个人明朗灿烂得像这年头已经不多见的暖阳。
“这又是什么偶像剧？”看清了男生面容并回忆起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兴冲冲地去找tony老师搞了洗剪吹新造型的黄明昊心力交瘁，“当时我被那个烂人碰瓷的时候，你可没有来帮我。”
“你当时是被碰瓷了？”陈立农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呆杵在他俩躲着的电线杆后面，也化身成了电线杆，“你不是肇事逃逸？”
黄明昊想徒手折了这根电线杆：“我，我啊，你给我看清楚，我黄明昊，社会主义五好青年，我是那种人吗？”
陈立农的嘴巴能塞一个苹果，他奄奄一息的记忆在这个陈立农护在黄明昊面前大义凛然争辩的场景之下，终于死灰复燃。——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这个宣传部长的时候就对他没有好印象？
大，大概是这里种下的因。
黄明昊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给他好脸色，又是一个不爱服软的人，一来二去地就跟他杠上了，后来两个人战火越烧越燎原，连最擅长灭火的消防员尤老师都没有办法。
陈立农想直接把自己杵进地底里。
另一个当事人何其聪明，被他的三言两语一点拨，已经悟了，恍然地看着陈立农，气得七窍生烟，双脚都往他白鞋上踩：“陈立农，嫉恶如仇啊你，我夸奖你，我应该给你颁个奖。”
这奖哪敢要。
理亏的陈立农没空在意自己的鞋了，赔笑脸，很忙的：“啊哈哈哈哈哈，妙妙，我错了，我真错了，要是当时我提前几分钟出宿舍去买书，我就能目睹那个烂人碰瓷的过程。”
他发动佟湘玉式推理：“要是我目睹了那个烂人碰瓷的过程，我就不会觉得你肇事逃逸，还会见义勇为；要是我见义勇为，你就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开始暗恋我；要是你喜欢上了我，我们后来就不会吵，还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陈立农陈述完毕，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总结陈词：“我错了，我们没能在一起都是我的错。”
黄明昊一时也被他说懵了，心想，陈立农看着一脸呆相，没想到一遇到关键时刻，还挺能说，怪不得之前常常吵输。
但没关系啊，吵输了，打啊。晕头转向的黄妙妙至少把基本逻辑理清了。
“喂，喂，只是现在没在一起啊，还有机会的。”陈立农日常打瞌睡的求生欲终于被唤醒了，捂着头拔腿就跑。
笑话，再打，再打就真的傻了。
14
“富贵没有钱了。”黄明昊捧着手机，翻着自己的支付宝，惆怅直接晒在了五官上，“再回不去，还没个正式身份，我真的要饿死街头了。”
“我说，你就没想过把这个世界的你杀了取而代之什么的，就像《彗星来的那一夜》？”陈立农倒是心大得很，眉眼上没裹一丁点儿愁色，还在跟他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黄明昊瞪了他一眼：“我真的要饿死街头了。”
“……说吧，又想吃什么了？”
“冰淇淋，嘻嘻。”
陈立农算是摸清这个人的脾性了，爱吃爱玩，时不时有些小多愁善感，只要吃了甜食立马就能抛到九霄云外，为人像一只慵懒自矜的猫咪，心地善良得很，也没心思主动与人为难，但是只要有人犯着他的底线，他能起来挠好几爪子，记仇记一辈子。
大难不死的陈立农后怕极了，还好现在猫咪是自家养的，只不过有时候容易误伤而已。
一定是误伤。陈立农自我说服。
“我这是合理要求，”黄明昊眉开眼笑地舔着冰淇淋，“忘了今天早上他们俩打的赌了吗？最后可是黄明昊赢了。”
黄明昊说的是早晨他们在巷口碰见那对活宝的事儿。
那时陈立农扶着自行车慢条斯理地向前走，信手梳过的刘海与清秀的面容相得益彰，少年气十足，在早霞的遮罩之下添上了沾着烟火气儿的凡人味。
“农农，你这是要赶明天早上上学呐，”黄明昊从半路杀出，嘴里还塞着包子，衣领半敞着，显然是匆匆忙忙从家里赶出来的，“我知道我们和蔼可亲的Mrs杨护着你，但今儿早读课是语文，你不怕那老魔头削你啊？”
陈立农仿佛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语文成绩，然后听话地骑上了车。
黄明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腿风火轮一般蹬了起来，一面把小邻居甩在了身后，一面心情大好地回头一笑，微微露出虎牙：“咱们比比谁先到教室怎么样？赌一个香草冰淇淋。”
“喂，你抢跑，哎不是，你抢骑。”陈立农的嘴巴转不过脑子，手忙脚乱地加速起来。
当时黄明昊的头发被他带起来的风吹得扬起，有些迷了眼，他偏过头，朝自个儿的陈立农感叹道：“真年轻啊，原来还有的世界，我们是青梅竹马。”
15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每出入一个建筑物，我们就会到一个新世界，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前，最后我不会看到我在婴儿车里叫妈妈吧？”
“那个啥，妙妙，婴儿还不会叫妈妈吧？”
“婴儿会不会叫妈妈我不知道，你叫妙妙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黄明昊给他一个眼刀，然后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而且每到一个世界，那土著就跟身上长磁铁一样上赶着往我身上撞，我还得躲着他们，真憋屈。”
“妙妙啊——”陈立农拉了拉他的袖口，“你往前看。”
“你还叫，——我靠，怎么又是他们？”黄明昊一边拂着他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向前看，然后目光成功地撞上了磁铁，顿时觉得脑瓜子疼。
烦归烦，不躲是不行的。如今的黄明昊观察能力直线上升，每到了一个新环境，最先看草垛、电线杆以及一切有效掩体。
一个磁铁拿着餐巾纸在给另一个磁铁擦嘴巴：“我在过道上听了整整一节课的上穷碧落下黄泉，还得给你买冰淇淋，我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不过那一个周郎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后，怒急攻心，一句既生瑜何生亮从此亡故，而这一个在某人面前度量尤其大的周郎甘之如饴地跟在他的诸葛亮旁边，眼神要宠溺有多宠溺。
另一个磁铁满嘴花白，还咯咯笑着躲对方伸来的手：“那可不，你欠我的，谁让你小时候那一次说要搬走，把我吓坏啦，你就得赔我。”
“赔赔赔，我赔还不行吗，每次都用这个借口，你没说累我都听累了噢。”两个磁铁为他们表演了一个捏脸杀。
黄明昊：“他们可真腻歪。”
陈立农：“竹马就是不一样，说上手就上手。”
黄明昊揪着草垛，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搬走了。”
16
陈立农脑袋上就差顶了三个实体化的问号了。
“早上我就想起来啦，你怎么这么笨，难怪语文不好。”
问号叠加到了五个。
“小时候我认识一个小哥哥，总是喜欢给我买AD钙奶喝，那时候其实也没有很多别的饮料，我也不认识别的小朋友，我就觉得，AD钙奶真甜啊，小哥哥人真好啊。”
“可是哥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他说他是超人，有超能力，不能暴露身份。结果，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就说他要搬回台湾了，”黄明昊把草垛上的草尖儿都揪下来了，随手扔在哥哥身上，“陈立农，你反省一下，你小时候怎么这么中二啊？”
问号这下变成了感叹号。
陈立农的眼睛迸现出巨大的光茫，黄明昊蹲得发麻的腿顿时吓得软了一下，以为他要认亲。
可是这人：“你再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特别爽。”
“陈立农，真的不是我想打你，”黄明昊恨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个感人的场面，“给你机会，你去帮我把冰淇淋纸丢了吧，趁我还没有反——”
他话还没说完，陈立农已经抽掉他手上圆锥形的纸片儿，一溜烟跑走了。
17
陈立农走过来的时候，黄明昊已经等到快绝望了。
天色一帧一帧地暗下去，像张牙舞爪的野兽，巨大的阴影罩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用手臂环住膝盖，可怜兮兮地蹲在草垛里面，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胡乱走动，要是不小心走到一个新世界就完了。
他的后背发凉，险些哭了出来。
万一，万一陈立农不小心走到新世界了呢。
他就再没有相依为命的人了。没有人挨着他的打笑嘻嘻地插科打诨，没有人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傻话让他开心，也没有人懂得他真实的模样。
天知道再走到同一个世界的概率有多么低。
所以陈立农过来的时候，黄明昊几乎是扑上去的。
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
他眼泪汪汪地陷在对方的双臂之中，口不择言：“傻逼，傻逼陈立农，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这个大傻子迷了路，去到别的世界了，吓死我了。”
“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哥哥吗，哥哥，哥哥，我叫一百遍，叫一千遍还不行吗，你别扔下我啊，那我就真的变身《Coherence》的女主，把这些世界的黄明昊都给杀了。”
“全部杀了，谁让他们喜欢陈立农的，都得杀头。”
可是陈立农这回没有嬉皮笑脸地调侃他，而是掰开黄明昊的手，像小树林的陈立农遇见土著黄明昊一样手足无措，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这个哭得神志不清的人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咦，你是，昊昊？我不是把你送回家了吗，我这刚换了套衣服出来买牛奶，你怎么又出来啦？”
18
黄明昊全身的血液全都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只差这夜晚的风一拂，他就会彻底软倒下去。
这个人，显然不是他的陈立农。他彻底和他失散了。
为什么要让陈立农去扔冰淇淋纸，为什么要和他分开。黄明昊简直想回到当时，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他忍回泪水，失魂落魄地朝对方咧开笑容：“没事，农农，你回去吧，我就是出来散散心，一会儿就回家了。”
他到底还是不舍得让别的世界的他们也有一分一毫的难过。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手臂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住了。
“农农，我真的没事——”黄明昊敷衍地回过头，却看见眼前的陈立农眯着眼笑了起来，还是如假包换的大白兔式笑容，要多傻有多傻。
靠和耶两个字眼同时砸在他的心尖上，但他只说出来了一个。
“靠，傻逼，陈立农，你骗我，”黄明昊的眼眶又迅速地红了一大圈儿，但声音却是惊喜的，盖也盖不住的开心，“你一个大尾巴狼，把刘海梳下来，装什么乖乖仔呢，你就是故意的。”
陈立农握住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打在自己胸口的拳头，借力把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里面，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错啦，我不该这么吓你，”陈立农低声诓哄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喜欢我这个陈立农。”
“你还不明白吗，妙妙。”
“我们有千万个机会在一起，可是我们都错过了。但即使是我们，活在本初世界的我们，也总会等来下一个机会。”
“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我们，天生一对。”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温柔得黄明昊更暴力了，手掌像密雨一样拍过去，无理取闹的话中还带了些未平的哭腔：“那你凭什么比别的世界的农农晚这么久对我好，晚这么久说喜欢我，你还敢骗我，你凭什么？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你看看别人家的陈立农。”
“喂，喂，都在一起了，怎么还打啊？”陈立农逃跑技能已经加了满点，但这回他不想跑了，他笑着迎上那人，等他打累了，再一点一点地为他擦干脸上的眼泪。
打傻了，就打傻了吧。那就让他养着呗。
“傻瓜，我再也不反对你的方案了，你当时说的话，考虑一下？”
黄明昊一边抽泣，一边拧他：“流氓，你这只流氓兔。”
“是是是，我流氓兔，我可不管啊，你说好要叫一千声哥哥的。”
“靠，你想得美。”
19
皆非归处吗。
的确，生如逆旅，生命不止，流浪不息。就连川流不息的年岁，也只是一场人生尺度上的盛大告别而已。
可或许，有某一个人在的地方，就是归处呢？
20
“今天这是铁树开花了还是撒哈拉沙漠下暴雨了？你俩一起来的？”蔡徐坤放下手里的方案，看向他们，“都坐啊，自己认领AD钙奶。”
这一次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文艺部部长陈立农牵着宣传部老大黄明昊的手走进会议室，郑重得像在走婚礼现场的长毯。
他们面对面落座。
陈立农从一板AD钙奶中抽了一瓶，轻手轻脚地帮黄明昊插上吸管，递到他的面前，再抽出另外一瓶握在手中，潇洒地扬了扬：“一杯敬妙妙，一杯敬农农。”
他念这名字的时候分外顿挫，扬抑之中有旁人解不了的天朗云舒。
黄明昊难得乖巧地垂下眉头，小小地吮了一口奶，像一只低头饮溪的小鹿，他含着吸管，调子软糯，口吻却江湖气儿十足：“渡尽劫波兄弟在，一瓶钙奶泯恩仇。”
相逢一笑，一点而通。
主席蔡徐坤纳罕地看着手下两个为了学生节宣传方案针尖对麦芒的幼稚鬼把奶言欢，有一点儿仇人变情人的意思，惊得快要掉了下巴。
没有人会知道的。大大小小的宇宙里面，恒星日复一日地坍缩，每一个纪元都在悄无声息地走向尽头，唯有那一个人的眉眼，年轻着，雀跃着，超越了维度，挣出了大梦，逃脱浩瀚光阴，成为了他的王国，安静地盘桓，真挚地发光。
远古创世参数早已决定啦。
陈立农笑得没了眼睛，把自己吸管都咬得不成样子的那瓶AD钙奶挪到黄明昊的面前，轻轻地与对方的碰了一碰：“黄部长，我的妙妙，请多指教。”
你看，我们始终都在流浪，可我们永远都在相遇，永远都在相爱。
Fin
彩蛋/番外
01
“对对对，妙妙说得都对。”黄明昊一边说，陈立农一边捧场地鼓着小掌，可劲儿地附和，看得蔡徐坤又开始头疼了。
黄明昊在说什么，他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耳根子为什么还是不清净呢。
“主席您说我的方案怎么样？”黄明昊按住陈立农的手，朝他甜蜜蜜地笑了笑，然后转向蔡徐坤的方向，期待地睁大眼睛。
蔡徐坤有气无力：“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求求你们，还是吵架吧。
看人吵架伤耳朵，看人谈恋爱，简直伤身又伤心。
02
范丞丞打开门的时候仿佛见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观，眼珠子都要黏在陈立农身上了：“妙妙，回来啦，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这不是您口中的大傻逼吗？”
偏偏被看的那一个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得前仰后合。
真丢人。不论哪边儿都丢的是他的人。
“别笑了行吗？”黄明昊把他往自己旁边扯了一把，硬生生地朝室友挤出笑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陈立农。”
“我靠哈哈哈哈黄妙妙，真的，真香，”范丞丞还好有扇门撑着，不然早就原地降维变成平面了，“哎哟，某人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山东人开始拿腔拿调：“室友爱，断了，我跟你讲，断了。我刚被那个傻逼文艺部长气得半死，你还来雪上加霜。”
“呸，他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再好看都是白瞎。”
学得还有模有样。黄明昊又差点没跟他拼命。
“生死绝恋，真的，我佩服您，”范丞丞抱拳，朝黄明昊浅浅地鞠了一躬，然后转了个向儿，再鞠了一躬，“我更佩服您，祝您长命百岁。”
陈立农压根不知道范丞丞在说什么，但回礼总是没有错的：“您也是，您也是。”
男朋友脑子有问题，怎么办，在线等，急。
黄明昊头疼得不行，条件反射一般朝傻大个儿踹了一脚：“靠，陈立农，傻逼。”
下一位老师 @豌豆豆 ，邀您共赏神仙写文。
